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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辛苦,我还是选择那种滚烫的人生

前些日子,带我父亲来到我工作的珠海横琴。他是个酒鬼,每餐可以无米饭,不可无烟酒,即使因此身体变得迟钝、精神变得恍惚,也不能断绝。家里人对此深恶痛绝。带他出来,也是想他有所领悟,可来此每日仍是烟酒不断。

由于飞机上不能携带打火机,下飞机的时候早已经烟瘾难耐了。路上嚷嚷着要买打火机,等出了大厅,看到自助领取打火机的机器,便走不动路。我和他说,我家里是有打火机的,我约了司机,司机在等我们,他不听,仍要扫码领取。但他用手机扫码并不娴熟,而旁边有人已经领到了,他初次还以为是自己扫出来的,伸手便要去拿,我和他说那是人家的,他不听,后来那人领到两个又分他一个,他才作罢。我想起去年的五一劳动节,带我父母去长沙旅游,刚下飞机坐在司机的车上,他就开始吸烟。这次我吸取了教训,直到上车时。我又单独叮嘱他不要在车上吸烟。

到了我的出租屋里面,我不让他在房间里抽烟,他也自知理亏,但却迈不动腿,于是在窗边,把窗打开,把窗帘卷起来,拿个喝完的可乐罐当烟灰缸,自己躲在窗帘里抽烟。他每日让我买酒,要喝白酒,不买贵的,买二十块钱的牛栏山,我知道超市一定是有的,但我不想给他买。横琴是个无聊的地方,他在这里五天没有出过门,却不知怎的想办法搞了两箱啤酒。

终于矛盾在周五的晚上爆发,我与他激烈地争吵,最终给他买了当天晚上十一点的机票回上海。这个事情后来让我想了很久,其一,他虽然烟酒成瘾,但并不坏,在横琴的日子,每日无聊,给我收拾房子、打扫卫生、晾晒衣服,而人的习惯、思维方式,都不是一时之间能够改变的,尤其对迈入中老年的人来说。而我如此,也未免过激,有哪个父亲希望被自己的儿子劈头盖脸地指责呢。在目送他的步履蹒跚的身影消失在安检通道后,我坐在窗边掩面而泣,而飞机已起飞,事已至此;其二,即使我确实对他缺乏理解和设身处地的着想,但我也确实不想过上我父亲的人生。

那么,我想过的,是怎样的人生呢?我想,是滚烫的人生。何以为滚烫的人生,我想,即是永远在路上,不停下脚步,不放下理想,不抛弃对美的向往和追求。这既需要形式上的行万里路,要去更多的地方看看,去体会世界的广阔;也需要思想上的读万卷书,不停止学习,不安于日常,不满足于现状,摆脱平庸的重力。

前者,在24年,我还是计划去日本看看。除此以外,因为有了车,进行一两次深度的自驾游旅行,可以就在广东附近,也可以有机会去海南,甚至是川西此类。打卡式的旅游,也可以再有一两次,重庆、西安,是原来列于计划清单的,却因为变动迟迟未能兑现的地方。长远来看,我希望能逐渐制定几条大的路线,在我后面如果有工作变动,就尝试进行长距离的旅行,满足自己的一个环游中国的梦想;另外,也攒一些钱,如果有机会,去追求一些极致的神山圣湖,比如西藏,珠峰,非洲,甚至南北极。

后者,与我自身的工作相关。前同事有一个ACM WF选手转岗去做大模型,我前面和他交流,他给我带来了比较深的触动,他说:我更希望能去学习一些站在时代前沿的新技术。以前,我对此没有太多感受,工作只以赚钱为目的,但最近我也认识了我的一些学长,他们正在字节内部的机器学习和大模型相关的部门工作,再加上我本身的工作也和算法相关,我觉得后面可以尝试去学习一些算法方面的知识,比如机器学习和LLM,如果有机会的话,考虑转岗。前面我一直觉得,职场的晋升上限其实不在于专业知识,而在于人脉,但人脉固然重要,必要的技能也很重要。我本身是本科毕业,虽然有过竞赛经历,但比起各种大佬还是有所差距,因此不能停下提升自己的脚步。我希望尽量在工作日回家之后学习,但如果没有时间,也在周末学习。最后,希望我在24年能得到晋升,如果不行,就跳槽。

虽然辛苦,我还是选择那种滚烫的人生。

重走西游路

8个晚上,49.7个小时,黑神话:悟空。

毫无疑问,自己是一个重度的游戏玩家和网瘾少年。

小学时候和发小玩口袋妖怪,初中时候沉迷于MC,被家长砸烂电脑,校园流转着我同一时间玩N个电脑的传说……

在那个年代,电子游戏有一个别称叫电子鸦片。

舆论视其为青少年堕落的罪魁祸首,各类戒网手段大行其上(黑悟空化用了《戒网》这个名字,来讲猪八戒和紫蛛谈恋爱)。

仿佛只要沾了游戏,人就会变坏。只要离了游戏,人就能变好。

可我,我的很多朋友,以及前辈们,都是因为儿时的这些乐趣而启蒙,最终义无反顾地学了计算机,而后在这个行业中摸爬滚打。

这些人相信游戏不是电子鸦片,而是综合了美术、音乐、文学等各类载体的交互式第九艺术。

它们来到这个世界上,肩负着落实人类幻想的重要使命。

诚然,不是所有游戏都为此而设计,更多的页游、手游有着重复而成熟的设计模式,针对人性的弱点盈利。

我也在这样的游戏里花过五位数的人民币,可它们给我带来快乐了吗?

在十连抽金光闪烁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惊喜,更多的是空虚:原来我这几个月的积累、或者648,就这?

更多的是无聊,每天白天上学上班,晚上游戏里打卡上班,刷各种每日任务,只要浪费了一点体力,就会落后于人。

我相信这不该是这样的,或者至少不该完全是这样的。

盈利固然重要,可人还需要一个诗意的世界。

或该有引人入胜的剧情和世界观,或该有独具一格的玩法,哪怕不是要表达一个深刻的故事,能让人轻松一笑也很好。

从《黑神话:悟空》的第一个预告片开始,就期待着。

王老菊说,这是一款“正常”的游戏,而正常在这个时代这个环境下太难能可贵。

yocar在2007年就看透了行业的本质,但也经历了低谷,创立游科后亦是先解决生存问题,才再度踏上取经路。

为了踏上取经路,他走了十一年。

到达灵山,他又花了八年。

修成正果,只花了两天。

在这两天以前,准确地来说,在这8月20日之前,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最为乐观的乐观主义者,也只敢估计一年后达到五百万销量。

人们都觉得中国不具备单机游戏市场,也不具备单机游戏成长的土壤。

这种说法,你们觉得正确吗?

为了玩悟空,专门组了一台台式机。

我买了一份,送了朋友两份。如果有能力,我会买一百份。

因为我知道,这不是一棵参天大树,而是一粒黑暗森林中可贵的火种,

星星之火可能燎原,也或许就此沉寂。

所以我战胜了黑熊精、黄风怪、黄眉老祖、红孩儿和齐天大圣,也打败了金池长老、拯救了过去的流沙国、和寅虎切磋、度化了毒敌大王和晦月魔君,和二郎神战了一场法天相地。

我戴上了紧箍,又放下了紧箍。这一幕好像大话西游里的至尊宝,艰难的抉择啊。大圣死没死,不知道,管他的吧,让我们做自己的孙悟空。

回到现实,回到明天。借用游科的一句话,人生不只游戏。

23年杂记

在上海

2021年7月14日,我开始了在字节的实习生生涯。

我在前面的文章里提到过,刚开始一个学生身份转为打工人的时候,心里是无所适从的。

第一份工作,一个陌生的环境,两手空空、没有资本,也没有住处。后来我找到一个二房东隔出来的单间,2800块一个月、押一付三,虽然很小,但是带一个卫生间,且离公司很近。这在我所在的区域已经是不错的选择了。

我在殷馨花苑二期7栋501入门右手边的第一个房间,居住了一年半。下个月即将前往珠海,那里的房子是我在去年八月份就租号,面积六十平,有一张更大的床和更明亮的卫生间。

来到上海之后没有太多故事,上班的日子乏善可陈,只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李怡盈并不喜欢这座城市,觉得它冰冷无情,而我对它没太多的恶感,也没太多的好感。事实上,上班的这些日子里,我在约莫七十个周末里,从未在某一天产生探索的冲动。仅是每周的工作,就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热情和精力,在周末只想躺在床上睡大觉、玩手机,让空虚填补空虚。当然,在我的房子里我也只有床可以待,这个地方甚至放不下一个椅子。

我考到了驾照,并且买了车,这是近些日子最让我欢喜的事情。相比于几个月之前,我最近也开始更频繁回家陪伴父母,因为不多时就将长久分别了。我期待横琴的生活能给我带来新的改变,能够有一些惊喜点缀着繁琐的日常。

或许我有一个不安定的心始终蠢动。我向往海和沙滩。

冲动

2023年11月,我回学校参加了校园马拉松。一同回来的,还有罗峰。那一天,我顺路坐了罗峰的车,蔚来es6,作为国产造车新势力的代表,它的功能让我吃惊:智能的语音助手、跑车版的加速、副驾可以躺平的女王座椅、车载香氛、座椅加热、按摩等,尤其是罗峰带我体验零百加速时,切换到运动模式,响起了《夜航星》的背景音乐,那一刻似乎真的体会到了“自然选择号,前进四”是什么感受。

我从未想过一辆车可以有这么多的功能,在那之前,我对车并不感兴趣,我只知道奔驰、宝马、奥迪,但并不知道它们的各种型号和价格。对于国产新能源车,也没有实际的认知。在那之前,我不觉得我对车有任何需求,也没有考驾照。我在上海、苏州这样的大城市工作,且学校和公司都在市中心的核心板块,地铁、公交车等各种公共交通十分发达,而开车反而还有堵车、停车难的烦恼。

但在那之后,我升起了强烈的愿望,我也想有自己的车。一方面是为新时代”车”的定义而惊讶,另一方面也是由于即将工作调动到珠海的缘故,在偏僻而无人烟的横琴,或许有一辆车能大大拓展我的生活半径。

我并不是太喜欢SUV,觉得太臃肿笨重。但也想拥有足够大的空间、舒适的乘车和驾驶体验。极氪001完美符合我的需求。那时候我没有拿到驾照,那天在驾校练完车,找母亲带我去了昆山九方城店。销售带着我试驾了一圈,那时候我坚定了信念:不需要别的选择,就是它了。

代价

作为毕业不到半年的应届生,我虽然有着一份高薪的工作,并且实习了一年多,稍有积蓄,但却由于各种原因,手头能流动的现金并不多。决定买车的时候,大概只有三四万。而我选择的对象,有三十万的门槛,可以称得上豪车了。

事实上,等上一等是更好的选择。24年将会改版,各方面的性能将有质的飞跃;我的职业足够体面,只要干上三五个月就能轻松付上首付……但我急不可耐了。

母亲借给我九万,父亲借给我八万,再加上我的继续,加起来二十来万——付完首付、保险,并且贴了车衣,还有两个月的车贷。

我们的家庭条件并不好,父亲没有稳定工作,母亲只是工厂的一名普通职工,临近退休。靠着勤俭节约和地理环境,我们也造了新房子,并且我能够正常读书到大学毕业。我原本立誓,不拿父母一分钱,要独立自主。但我并没有做到。

对我们家来说,这不是一笔小钱,所以我格外珍惜它。但对我来说,这也不是一笔大钱,乐观考虑我的职业发展路径,大概只有我的半年到一年的收入,所以我不会因为心疼就把它闲置。在考完驾照的第一天,我就把车从苏州开到太仓。旅游回来后,在一个雨天,我一天开了七个小时的车,在太仓绕了个遍,又在晚上开到上海。这对于新手来说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了。

我打算在春节的时候自驾到珠海,这有一千五百公里的路程,无论如何不是简单的事情。我会慢慢地走,只期望平安。

说回车,我不愧对父母,因为我会还给他们这些钱,并给他们更好的生活。我也不愧对我自己,从一而终坚定着自己的选择。我唯一愧对的,是家里的大黄狗。她在去年生了肿瘤,治疗需要两三千,我的父母和爷爷都不愿意给她治——虽然嘴上说着,她也是家的一份子,但狗,毕竟是狗,或许他们是这样想的。或许,我也是。

大黄

这可能扯得有点远了,但或许只有揭露我的伪善,才能够让我的良心安定吧。

她在我初中的时候来到我们家,那时候她还是一只小狗。我爸爸把她捉来,原因是他弄丢了我之前的一只小狗。她后来就跟着我一起长大。我们家拆迁那会儿,她怀孕了,生孩子的时候躲到我房间的柜子里,血流不止,后来成功产下几个崽,然后目睹着自己的孩子一个个被抱走。

她后来也习惯了这样的情况,直到几年后失去生育能力。

她很怕响声和打雷,之前会因为打雷钻到我们二楼的房间来,平时她绝对不会来。这时候,我父母也不会嫌弃她是一条土狗,铺了个地毯给她睡。

她原来睡在客厅的旧沙发,那里是她温暖的家。后来她长了肿瘤,乳房流着脓血,身上散发着腥臭味,于是我的母亲和爷爷都把她赶出家门。

从那以后她也不再进门,只是坐着舔舐着她的伤口。越舔,越痛,血不断地流。就这样流了近一年的血,他们都以为她要死了,但她还在痛苦地活着。

她身体健康的时候,经常跟着我们出门,并且出门很远。也跟着我们去吃席,四周的人都知道这只狗,大家都说,我爷爷把她当女儿宠。

有一次一个收狗的人经过我家门口,他说这只狗卖不卖,反正活不成了。我爷爷问,多少钱。

大黄是很聪明的,从那天之后她消失了好几天,宁愿躲在邻居家也不愿回家。她知道他想把她卖掉。

原来,狗就是狗命,所谓家人是骗人的,几年的感情,也抵不过碎银几两。大黄,你知道了么。

我很愧疚。

再见昨天

再见昨天,来不及说的告别。

我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是在十八岁的夏天。天好像刚刚下了一场大雨,乌云还没有完全散去,路面上的水极迅速地蒸发着,空气中氤氲着湿润泥土和青草香。

回学校毕业答辩的时候,朱老师请我们吃饭,说起大一的时候我们参加省赛的事情。那年我染了绿色的头发,在封榜之后把所有的题都提交了一遍。那时的青春,是年少轻狂,是意气风发。

我在刚上大学的时候总是很怀念高中时候的美好单纯,在夕阳下的操场上,和张道旺、朱语他们去单杠上锻炼。更多的时候,是坐在杆上聊天。那时围栏外还是农村,有大车经过土路总是尘土飞扬。今天那里已经是一栋栋的住宅商品房了。

后的几年,越发疏于锻炼。整日趴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的舞动已经成了脑海中意识延伸的一部分,如呼吸和眨眼,逐渐失去对这件事情的感知。跑步的时候,五百米就开始气喘。我就这样在一个年轻的年龄快速老去了。

后来我开始怀念大学。开始怀念参加比赛时候和队友们全身投入的时光,也怀念那些说走就走的旅行。怀念在这四年内,我的变化和成长。

我开始反省自己花钱大手大脚,开始考虑在哪里买房,在什么时候买车,开始想要参与理财而不是消费。我越来越少地回家,即使家仅在六十公里以外的小城。

和曾经的朋友联系越来越少了。更多的时候,在周末,我习惯于熬一个夜,再睡大半天的觉。一个人生活,做很多事情都没有动力,我只做那些必须的事情,并且讲究高效。在答辩的日子里,我多次在一日内往返苏州和上海,即使我的时间并没有那么赶,但我宁愿躺在床上虚度光阴,也不太期待窗外的美景。

一个人生活,应该学会收拾自己。收拾自己的房间,身体和精神。前些日子我收拾了自己的房间,我是个恋旧的人,但第一次尝试扔掉很多无用的东西,却也感受到了一种轻松。在体测前的日子,临时抱佛脚,在小区楼下夜跑,跑不动了我就走,一边走,一边思考。我一直有一些想做,而做不成的事情,最近学会利用人工智能去完成一些设想,越是如此,越感到自己的平庸,学会接受自己不过是个平凡人,这是这几年我最大的成长。

夏天快到了。

如果你累了,就休息吧

如果你累了,就休息吧。

洗一个热水澡,钻进温暖的被子里吧。

已经那么晚了,就不要再想工作的事情了。

你应该喝一杯热水,然后看一会儿书,

或者是什么也不想。

如果你累了,就休息吧。

昨晚又做了那个梦,早晨也没能打起精神,

今天就请个假吧。

虽然向往着外面的世界,但已经没有力气出去,

躺在床上就好。

如果你累了,就休息吧。

回家看看好久不见的爸妈,侄女一天天长大。

大黄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回去看看它吧。

油菜花马上要开了。

家会一直在那。

23岁杂感

今年我二十三岁,读大四。

我在上海租一间十平左右的房子,月租2800,朝南,有床,桌子,空调,卫生间,衣柜,冰箱。一扇窗户正对着十公里之外的外滩,能远远看到上海中心和环球金融中心。

偶尔,在大楼的间隙中,也能看到月亮。

曾经有一个朋友形容那高楼为巨兽,我深以为然。

我在上海的时候,怀念老家的闲适,怀念门口的田和老狗,于是过年前提前一天请了假回家过年。

回家了之后,又怀念忙碌的充实,怀念一个人的自在,于是在大年初五早上就回了上海。

等我到了站,下了车,匆匆的人群裹挟着冷风,迎面而来是一股说不出来的焦虑。

下午的时候,妈妈给我打了个视频电话,她说隔壁家的小侄女回外婆家了,我的表弟也回外婆家了,家里一下变得很冷清。

我知道她也想我。这时我开始后悔自己走得早。

我以前在微信公众号更新文章,她每一篇都看,都会评论,她是我唯一的忠诚读者。

但和她视频的时候,我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开口。

年岁渐长,说话的朋友却少了。很多当年的同学现在不回乡,而我也没有了寒暑假,今年终究没有和几个朋友见面。

稍微觉得有些孤单寂寞,除了一个月之前女朋友来上海的时候。

那几天过得很开心,因为疫情的原因居家办公。周末的时候,我们去了一些地方玩,上海野生动物园,上海迪士尼等。

有一天走在夜晚的街道上,我裹着她给我织的围巾,说再留两天吧。于是她又多待了一周。

但一周之后,她还是要走了。早上六点起床,去高铁站送她离开。

这样的离别我们已经经历过很多次,并且还要不知道经历多少次,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流泪。

加快着脚步出站,又一次把自己埋到显示器的光里。

年后的第一个周末我又回家了,我给妈妈买了个新手机,是当年最好的安卓手机,给爸爸买了一身衣服。我回家的时候,爸爸坐在门口的阳光房晒太阳,把衣服给他,一刹那看到他眼中闪烁泪花。

人生一点点翻页,随着年龄的增长,生命的可能性逐渐被揭开。我们不再想,也不能成为科学家,或是宇航员。但我依然向往纯粹和浩瀚。

走过一段段路,开始自己做决定。那一个个选择造就了我们的过去和现在,又影响着我们的未来。我最近听到的很浪漫的一句话,在许许多多无数个平行宇宙里,一定有某个你做对了所有的选择,得到了最终的幸福。

但在无限的尺度上,我又不可能是那个完满的人。所以我的生活有遗憾,有徘徊。我确实想过,如果拥有另外一种人生会是怎样,但回望过去,我不对自己做出的任何选择后悔。

走吧。

如果我死了

前些天,北边的老太太去世了。

走之前,她已经记不得任何人了。她依然吃饭,睡觉,更多的时间是呆坐着。我不知道在最后的那段时间,世界对于她来说是怎样的面目。

张明叔叔来看她的时候,她说:你是谁呀。

张明,张明你认识不?

张明我认识的,可你是谁呀?

我没有回去参加她的葬礼。

我有一种预感,我的生命会在某一天溘然而逝。

如果我死了,你一定会很伤心吧,你会来看我吗,会来参加我的葬礼吗?你会在什么时候得知这个消息?你会梦到我吗?

这些年我走过越来越多的地方,见过了很多山。我意识到这个世界是那么大,也还有很多想去的地方。我不再幻想自己在人类的历史上被人铭记,也开始接受我们都只是普通人。

但我开始期待有一天我们能结束思念,能在太阳落下的时候牵手去河边散步。我开始有了一些新的想要的东西。我想要自己的一个家,也想给你一个家。我想成长,想成熟,哪怕是成为过去的我所鄙夷的那种人也罢。我想赚钱,想买房,买车,不再去想所谓梦想云云。

我们也有过很多争吵,也曾经想过放弃。我有时想起你给我做的那个毛毡小企鹅,你一点点戳出它的样子,一定是在甜甜地笑着吧;我有时候想起在那些激烈的争吵,手机屏幕后的你一定也泪流满面了;我也想起一次又一次在车站,我们频频回望的样子;想起写信的那段日子,我在情人坡上看着月亮想着你……

你的信任,你的崇拜,你的安慰,你的温柔,给了我力量。

我的预感总是很准。

你最近好忙,忙学习。我实习转了正,渐渐开始能自己赚钱。我希望一个月能来看你一次。

我有些私心,想要你考研能考来这边,却不太敢说,又怕影响你的决定。

你应该也会走向自己的生活。

我这些天感觉不太好,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我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我想看到人类征服星辰大海,我想看到历史在迷雾中清晰,我也想看到我们结婚的日子,给你许下誓言的那一天。我想看到我们有个孩子,孩子会渐渐长大。他或者是她,会是像你还是像我?他或是她,该有我的眼睛,你的鼻子,我的嘴唇,你的牙齿。

他也会有自己的人生,也有一天离开我们的家。

我想看到我们一起变老,一起等驼了背,白了头,然后坐在长廊回忆我们的过去。在还能走得动的时候,重新去走一遍我们年轻时候走过的路。

我想。

但如果我死了,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人总是要死的。

你要过好你的生活,记得我爱你。

LastNight

明天是我转正答辩的日子。

——

9月17日,我放弃了保研资格。

我是可以保的。

心里堵得慌,当天晚上逃回家了。

第二天家里开始装修,电工师傅在排线,又觉得吵得紧,回上海。

我妈说我有空,我送你去吧。

去的时候在修路,有一条路临时开辟的,是单车道,我们走了那条单车道。

——

9月18日我回了上海。

上周四,9月22日,晚上十点,到小区门口发现钥匙没拿,于是回公司继续加班。

打了一辆车,上车的时候点开微信,发现有四天没有回复妈妈的消息了。

她每天给我发消息,问我吃饭了没,问我下班了没,问我这周末回来吗。

9月18日晚上23:32分,她给我发了这样一条消息

儿子,我想跟你说,现在的你就像我们今天走的路一样,我们选择了一条单行道在这条路上因为不能超车不能加塞一般情况下会比旁边的3车道要快一点,但是也会有风险万一前面出状况了就进退两难了,虽然错过了一个出口还好顺利通过单行道,但愿你能顺利通过考核也相信你能通过考核,你那么努力那么优秀,加油

上海的灯很亮,照着看不清。

——

我继续加班。当天是十二点走的。

——

第二天,周五,9月23日,下午六点有一场面试。

临时有了一个线上事故,面试前修。错过了面试。

八点修完,没吃饭,溜了。

又想逃,又想家了。

到了三门站,上车。打算坐到火车站。

但车门快关的时候,又下车了。

绕了个远路,坐地铁,又回到我的十平米不到的出租屋。

回家已经是九点多了。

——

上海这么大,我的容身之处却这么小。

躺在床上,扑面而来一股巨大的窒息感。

难受地想呕。

——

十点半,决定骑车去外滩。

共享单车,我有月卡,前120分钟免费。

上海变冷了,大概晚上只有十几度了,没带外套,穿了两件衬衫,一件短袖,一件长袖。

带了一瓶水,放在小黄车前面的车篮里,摇摇晃晃的。

——

我相信自己会一直在路上。

——

到了外滩是十一点半,骑了一小时,十公里。

东方明珠的灯也熄了,还有些三三两两的游人,都是结伴的。

黄浦江即使在夜晚也看着很浑浊。

算不得热闹,也算不得清冷。

——

吹了十分钟冷风,打了辆车回去。

车主刚开了四天滴滴,接我的时候,违章停车了。两个交警来罚他。

他哭腔说,能不能原谅一次啊,真的不容易啊。拿出一张刚在高架上被罚的罚单。

——

他白天工作,晚上出来开滴滴。他说他开到一两点回家。

他是92年的,但看着听着也年轻。

我知道他确实也不容易。

决定论

决定论

是谁让那二进制字符串,

编码成信笺上的落款?

让嘀嗒的文字,

从古旧的邮筒中飞出?

谁让那赶着寄信的人,

汗水升腾为天上的浮云?

又让那远隔千里的云,

在同一个冬天相聚?

是谁让雪落下,

在列车出站的一瞬间?

又让两只陌生的手,

掌纹逐渐缠绕在一起?

如果那年没有疫情,

我们就不会相遇。

如果那天你不在午后的窗边发呆,

我们就不会相遇。

如果那群白鸽没有飞过屋檐,

我们就不会相遇。

如果那时宇宙有了一个原子的改动,

我们就不会相遇了。

蚂蚁走不出莫比乌斯环,

在时间的尺度上,我们没有如果。

拉普拉斯妖告诉我,

从宇宙大爆炸那一刻起,

那些组成我们的物质,

就注定在一百五十亿年后相爱。

Summer

东山岛的夏让人回味。

那是我们想象中,海应该有的样子。

那辆三轮车送我们到海边的民宿。南国的岛民出乎意料的热情。

我们骑着租来的电瓶车在海边穿行,岛的尽头有一座石头城堡。通往另一个岛只有在退潮的时候才出现。第二天我们走过乱石,来到灯塔。太阳热烈,海风温柔,在沙滩上捡拾贝壳。

东山岛的另一端是东山,关帝庙精致,风动石长得像一只小动物。有彩色的房子,有长在古老城墙里的榕树。状似民居的博物馆,是我所见过的最质朴的博物馆,介绍着这块土地的历史。也能在山上看到远处的灯塔和其他岛屿。

夜晚的南门湾,有卖烤肠和年糕的流动车摊,有携手而归穿着校服的小情侣,有在路面唱情歌的人,他们的歌声里有故事。看过绽放的烟花,吹过潮湿的海风,走过细软的沙滩。海风把盐吹干在我们的脸上。一路上,人们坐在堤岸上打牌,聊天,喝酒。他们的生活闲适惬意。

金銮湾,渔民在那收网,与大海角力,直到天黑。记得那个大爷,我们与他攀谈。他记忆里的生活好苦。

记得我们在那踩沙子,让沙子把自己的腿埋起来。感受海浪从脚趾的间隙带走沙粒的感觉。看着远处的船逐渐返航,夜幕染黑深邃的大海,涛声起,只觉得世界寂静。

我们不能永远留在夏天,也不能永远留在东山,但东山的夏天永远有我们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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